“我说乔老师。”
千灵站身子,眼眸中微光斑驳,筷子轻轻点在油润的粉唇上,
“你怎么get到这么多的撩妹技巧的呀,又是帮女孩子洗头梳妆又会做这么多人家爱吃的东西,老师该不会一直——喜欢我吧?”
乔林抬起眼睑,不屑地瞟了一眼满心期待的千灵,继续埋头刨饭。
“我可是听说,暗恋人家女孩子久了可是会得相思病的,到时候什么脱发呀,失眠呀,食欲不振呀,乔老师你就会变成一个衰老头啦~!”
她微微侧过脑袋,莹润的脸颊上高光跃动,
“喜欢就胆子大点嘛,反正千灵也不会一口把你给吃了。不如本姑娘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吧,你要是喜欢我,就亲人家一下,放心好啦~我不会偷看的!!”
千灵信誓旦旦地保证着,一面闭上眼,满心欢喜地凑上脸蛋,没想到乔林用勺子舀起一勺肉沫鸡蛋,狠狠塞到她的嘴里,
“呜~呜~呜… …”
女孩睁大眼,双手撑在桌上,像被按在浴缸里一样唔唔乱叫着。
“老老实实吃饭,别胡思乱想,小心被鱼刺卡着!”
乔林若无其事地单手夹菜,勺子在女孩嘴里捣鼓两下,又轻轻抽出。
千灵垂头丧气地坐回去,用筷子赌气地搓着碗里的鸡蛋羹。乔林假装夹着菜,目光偷偷地游向还在冲饭菜撒气的公主殿下。
其实,他那个年纪的男孩,任谁看了千灵都会对这样的漂亮女孩怦然心动的吧。
且不说那朱唇玉肌的雪嫩面颊和明眸皓齿的奕奕神采,多年搏击苍穹的历练打磨出了千灵雪舞长空般的浩然气质,无需过多的粉饰,天然流泻在这姑娘眉宇间的英灵神采就足以在她的某次回眸间,俘获男人倾慕的爱欲,再加上飞行训练带来的完美身材,这样的姑娘,放在哪里都是足以让一个加强连的男人争得头破血流。
面对这样冰清玉洁的姑娘,多年不曾在情场上觅得伴侣的乔林未尝没有心动过,只是他明白,陪伴在千灵身边,他不能掺杂太多的个人情感。
因为千灵是真正的公主殿下,国际炎契者协会——梅菲斯特现任副主席,程钧霆的独女。
而乔林的真实身份,远不止一个普通飞行员这么简单。几年前,他被伊斯坎德尔集团首席执行官上官樱海派遣,以飞行教官和僚机战友的身份渗透到千灵身边。而那个时候,千灵刚刚和父亲程钧霆决裂,离家出走,毅然报考了空军飞行学院。
伊斯坎德尔和梅菲斯特的矛盾是世人皆知的。在黑魇战争刚刚爆发的时候,作为炎契者的垄断制造者,伊斯坎德尔集团在世间可谓是只手遮天,把集团治下的炎契者当成战场上随意消耗的炮灰,肆意压榨。后来,不堪剥削的炎契者们在各国政府的秘密帮助下反抗成功,名义上隶属于联合国安理会的炎契者自治组织梅菲斯特宣告成立。
从此,伊斯坎德尔失去了炎契者的控制权,只能在梅菲斯特的监视下进行元念产品的制造,自身只保留一支测试性质的实验小队。黑魇战争进行到白热化程度后,伊斯坎德尔一心想夺回对炎契者的掌控,而梅菲斯特则极尽所能挖着伊斯坎德尔的墙角,想架空集团,将炎契者的生产权也夺过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双方相互戒备,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明争暗斗。乔林也是在这种背景下被上官樱海派出,暗自潜伏到了梅菲斯特高官的女儿,也就是千灵的身边。他要做的,就是通过对千灵的掌控钳制程钧霆,随时用一把尖刀抵住副主席的软肋。
一言蔽之,借他之手,千灵成为了上官樱海手上的筹码,既可欣然用之,也能漠然弃之。
也正因如此,乔林才不能和千灵有过多情感的纠葛,在他心中,任何对千灵的私心染指都是对女孩纯洁感情的肮脏玷污。
不过现在,他更多的是作为千灵保镖存在。自从和父亲闹翻后,女孩搬出了家中的豪宅,住进了这栋单身公寓楼。而程钧霆作为梅菲斯特的二把手,在执掌组织的过程中作风强硬,树敌颇多,黑暗中有无数双渴望复仇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个传奇般的男人,却苦于无从下手。
很明显,千灵就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和女孩相伴的这几年,乔林作为老师,作为战友更是作为哥哥担负起照顾千灵的责任。他深知这个傲气十足的小姑娘远没有看上去的这般坚强。在千灵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亲被黑魇袭击,寄生,在快要异化成怪物的时候被紧急赶到的炎契者们合力杀死。从此黑魇就成了女孩心中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而杀死母亲的炎契者也让她从此这些掌握恶魔力量的人类深恶痛绝,即便她知道不这样做母亲会在更痛苦的折磨中悲惨死去。也正是如此,千灵也是程钧霆唯一没有成为炎契者的亲属。在空中,巨大的钢铁战鹰和挂满机翼的导弹成为她抵抗阴影侵蚀的唯一武器,使她有勇气去和那些狰狞可怖的怪物搏斗,而一旦落回地面,直面这些恶魔的千灵很可能只会吓得瘫软在地,陷入彻底崩溃的危险境地。
除此之外,在一次例行的身体检查中,乔林发现千灵的心脏并不完整,心律不齐,如果在和平时期,这意味着她这一生与飞行从此无缘。而战争时期飞行员的大量消耗使得她那样有身体缺陷,本应在大学课堂中乖乖听课的小姑娘也被征兆入伍。而且千灵的肠胃也很糟糕,经常是多吃一点就会拉肚子拉到面露菜色,走路不稳。
换言之,千灵根本就不该成为和战场上和血腥怪物玩命搏杀的战士。表面上看起来争强好胜的王牌飞行员其实就是一个体弱多病,干不得任何力气活的羸瘦女孩。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 …
乔林暗自攥紧拳头,牙关在嘴中咯吱作响。
即便是这场战争… …即便那个男人想要把你的一切价值彻底榨干,我也要确保你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灵儿,不是为了所谓的任务,这样努力生存下去,勇敢直面自己感情的你,值得被生命最温柔的祝福,相拥入怀。
“对了,千灵,最近… …有和你父亲联系过吗?”
他夹着菜,试探发问。
女孩抬起头,目光中的暖意顷刻间荡然无存,那一瞬间,乔林以为自己看到了雪狼獠牙的反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老人家是大忙人,怎么舍得花时间见见我这个离家多时的不肖之子。”
眸子中的寒光逐渐敛去,却而代之的是幼崽被弃之路边的淡淡怅惘,千灵喃喃着,目光黯淡下来,
“贵为梅菲斯特的副主席,他早就不记得自己有过千灵这个女儿了吧。”
“没有见面,怎么能这样没有边际地推断呢?”
乔林叹气道,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额头,
“听我说,千灵,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弃之不顾,说不定现在,他的内心比你更难受。你现在自己一个人这样乱糟糟的生活着也不是办法,还是想想办法和程先生和好吧,多理解理解他。”
让千灵和他的父亲修复关系,这本不是上官樱海的命令。乔林知道,自己不能时刻陪伴在女孩身边,她的孤独和落寞不能只由外人来凭空慰藉。很多时候,来自亲人的守护远比向外寻求的依靠更加坚实。
“凭什么要我去理解那个老东西?!”
千灵放下筷子,垂着头,发丝掩映着沉浸在刘海阴影中的目光,
“当年妈妈被炎契者们杀死的时候,他理解过妈妈的感受么?!我在学校里被一帮小畜生欺负,他只知道天天沉迷在工作里的时候,他理解过十年前那个只能在角落里哭泣的小女孩么?!现在我在前线奋力战斗,为妈妈报仇雪恨的时候,那个懦弱无能的老家伙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去理解他?!!”
“千灵!!别这样称呼你的父亲!!”
乔林也有些生气了。从小就失去父母,依靠伊斯坎德尔集团的赞助才勉强读完航空大学的他始终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能不好好珍惜自己在世的亲人,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替你联系了程钧霆先生,他答应明天和你一起去为你的母亲扫墓。不要再抗拒了,见一面比什么都强。”
“我们要见,也只能在地狱里相见!!”
“混账!!哪有这么说自己父亲的!!”
刹那间,女孩的筷子滑落到桌子上,她瞪大眼睛,一丝泪影在放大的瞳孔周围,模糊摇曳,
“乔老师… …连你也这样… …说我… …”
她咬着嘴唇,愣愣地起身。
乔林意识到自己刚才激动了
伸出手,想要挽留住千灵,没想到女孩一把拽下自己脑后的蝴蝶结,扎好的公主小辫飘落满肩,她用手肘掩着面容,披散着头发冲出房间。
“千灵… …灵儿!!”
乔林心如刀绞,匆忙拾起蝴蝶结冲了出去。然而女孩早已消失在了楼道的尽头,走廊中回荡着空悠悠的脚步声,宛若钟鸣。
猛然间,他瞥见女孩放在柜子上的药瓶,那是治疗她的心脏病每天必服的胶囊。
该死,那丫头今天还没来得及吃药,万一病情发作,死亡将她从这个世界上夺走,只有短短几个须臾。
他狠狠扇了自己个耳光,一咬牙,顺起药瓶沿着脚步声消失的方向急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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